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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逃出帝國
第一章 逃出帝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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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第一章  逃出帝國

    我拼命奔跑,直至奔進(jìn)參天蓋地的樹林里,再也支持不住,先是雙膝脆倒,跟著往前仆
去,臉孔枕著冰冷濕潤的泥士。
    不過暫時是安全的。
    聽不到追兵的聲音,這使我心理上好受一點;雖然他們追上只是遲早的事,但逃走總有
一線生機(jī),坐以待斃并非我蘭特的勝格。急促的呼吸使肺中的空氣似被抽空.一陣陣暈
眩襲擊著我的神經(jīng),我以無比的毅力和意志支撐著。我不想被人像捉只豬那樣子手到擒來,
拿回去見大元首: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暴君。
    輕微的腳步聲隨著吹來的風(fēng)送進(jìn)耳里,還有惡犬的吠聲,心中一震,自然伸手到背后握
著背著那長劍的劍柄 ,若是單對單,他們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,包括被譽為我父蘭陵之下
最好劍手的“黑寡婦”連麗君在內(nèi),雖然我和她從未交過手,但我有那樣的自信,一個好劍
手的自信。
    一咬牙,爬了起來,往著高及人膝的草林一腳高一腳低踉蹌地奔去,四周的草木愈來愈
密,不得不拔出與我血肉相連的寶劍,為劈出一條逃路而奮力。很快我那疲倦至不能動的肌
肉陷進(jìn)完全麻木的境地,支持的只是我的意志,若非自幼受到劍手的嚴(yán)格鍛煉,早已躺了下
來。當(dāng)我從一堆密集的茅草堆鉆出來時,忽地一腳踏空,原來是個斜坡的邊緣,疲憊欲死的
我哪還能留得住腳,人球般從坡頂直向下滾去,也不知壓斷了多少植物橫枝,“噗咚”一聲,
最后掉進(jìn)冰涼的水流里。水流急瀉,我身不由己地被帶得往下流沖奔而去,眨眼間已被沖流
了百多碼。
    追兵的聲音迅速減弱,遠(yuǎn)遠(yuǎn)地被拋離。我暗叫僥幸,流水或者可以使犬只的嗅覺找不到
我。
    幸運神眷顧下,河水把我?guī)щx樹林,直到離樹林?jǐn)?shù)里外的一個峽谷,水流開始放緩,我
才爬上岸旁,再也支持不住,就那樣昏死過去。
    醒來時已是夜深,天空上繁星點點,人與人的斗爭在她面前是那樣的無聊和愚蠢,可是
我身在局中,卻不得不奮戰(zhàn)下去。
    我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,但卻不會天真到以為已逃離了險境。那份地圖,是大元首
犧牲任何事物也要奪回去的東西。雖然我還不知道地圖中那處有什么東西,但卻知道那地方
有能令整個帝國覆亡的力量。
    會是什么東西?我爬起身來,雖是肌痛筋疲,們已遠(yuǎn)勝昏迷前的狀態(tài),在微弱的星光下,
峽谷外是個大草原。我在邊緣的疏林區(qū)走著。
    饑餓在煎熬著我的意志,明天早上首要之務(wù),是要獵取一頭可充饑的動物,未來逃亡的
日子還長,一天不能找到地圖所說的“廢墟”,一天還是在危險里。
    “嗖!”
    一道勁風(fēng)從左方襲至。
    我略一閃移避過。
    “篤!”勁風(fēng)插進(jìn)我左側(cè)的樹身上,原來是一支長箭,箭尾還在晃動。
    我手一動,劍來到左手里,心中驚栗,假若大元首的追兵神通廣大到這地步,我還有何
話可說,不過他們只能得到我蘭特不屈戰(zhàn)死的身體,舍此外再無其他可能勝。
    “呀!”一聲尖叫從左方十多碼外傳來。
    我沉喝一聲,箭矢般在疏林間移向聲源,我父親蘭陵長踞帝國劍士榜首達(dá)二十年之久,
豈是幸至。
    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:虎父無犬子。
    眼前黑影一閃,我手中劍刺出。
    在微弱的星光下,那人身形一閃,退到大樹的暗影里,似乎不欲與我硬拼。
    我猛地推前,長劍改刺為劈,若非我體力不及平常的十分之一,剛才那一劍對方就避不
了。
    光影一閃,那人的劍巧妙地向上挑,想化我必殺的一劍。
    我悶哼一聲,在兩劍接觸時,運力一絞,眼看對方長劍脫手,忽地一股劇痛從臂肌傳來,
我慘叫一聲,反而是自己長劍墮地,這才知道全身肌肉酸麻,剛才一時不慎,強(qiáng)運勁力,使
疲不能的肌肉百上加斤,終于痙攣起來。
   

    我右手扶著劇痛得伸不直的左手,急步退后。
    那人并不追擊,反而叫道:“你沒事吧?”聲音嬌美清脆,原來是個女子。
    我愕然望向從暗影走出來的女子,在星光下隱約見到健美的女勝身形。
    我再后退兩步,道:“你最誰?為何射我一箭?”
    她呆了一呆道:“噢!你不是‘龍首山’的人,對不起!我以為你是頭野獸,所以才射
了你一箭,這個時間從沒有人到這里來!
    我舒了一口氣,只要不是帝國派來追捕我的戰(zhàn)士,便一切好辦。何況她語氣溫和,使我
被襲的恨意大為消退。
    東方的天際這時露出一線曙光,日出的時間終于來臨,藉著這些微光,我一邊搓揉已沒
有那么痛楚的左臀,一面打量著她。
    大約在十六、八歲的年紀(jì),俏麗的瓜子臉配著雙烏溜溜的大眼睛,婀娜體態(tài),煥發(fā)著動
人的青春氣息。挺秀的鼻子,分外顯出她柔順可人的勝格,我不由心中暗贊。我打量她時,
她也在打量我。
    “噢!你受了傷。”我這才感到身上的舊傷口迸裂開來,鮮血流下。
    鮮血從我厚麻制的緊身衣滲出來,從帝宮逃出時我曾受到大元首的衛(wèi)隊“黑盔戰(zhàn)士”的
圍攻,我雖負(fù)傷沖出重圍,亦逃不過渾身劍傷的厄運。
    一陣暈眩襲上來,在我搖搖欲墜,介乎昏迷和清醒的邊緣時,一只手插進(jìn)我肋下,我無
力向前仆去,她嬌柔的身體支持著我。迷糊中我聽到她說:“讓我扶你回家去!
    當(dāng)我再醒來時,發(fā)覺身在一間堆滿木柴的小屋里,背臥著是柔軟的干草,我想轉(zhuǎn)轉(zhuǎn)身,
劇痛從多個傷口傳來,使我不由不發(fā)出一下低吟。
    房門輕響,她閃身進(jìn)來,一身淺白的粗布衣,俏臉閃耀著動人的光采,兩頰紅撲撲地,
健康和青春的熱力使人透不過氣來。
    她喜孜孜地道:“你醒來了,我第三次來看你了。”
    我道:“我睡了有多久?”心中卻在盤算著,帝國的領(lǐng)土雖號稱無所不在,但威權(quán)卻集
中在“大平原”上的“日出城”。
    只要我能夠離開大平原,被追上的危險便大幅地減少,所以能走的話,我一定要爭取時
間搶在追兵的前頭。
    她天真地數(shù)著手指道:“你睡了足有兩天一夜。”
    我難以置信地道:“什么?”
    完了,假設(shè)我真的睡了那么久,前途上一定布滿搜捕我的敵人,我休想找到地圖里的廢
墟。她在我身旁坐下,很有趣地看著我,卻不言語,似乎對我有很大的好奇心。肚子忽地
不爭氣地“咕咕咕”叫了幾聲,我尷尬地望著她。她微微一笑,從身后取出一個籃于,打開
蓋的布,一陣肉香傳送過來。
    我大喜過望,狼吞虎咽起來。
    她托著俏臉看我吃東西,蠻有興趣的樣子。
    我問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    她答道:“我叫西琪!
    我道:“西琪,這是一個好名字,那晚你在那里干什么?”
    她聳聳肩肘道:“練劍嘛!每天日出之前我一定到那里練劍,前兩年,爺爺還陪我一起
練,不過現(xiàn)在他身體不大好,不能陪我了!
    說到這里,眼圈一紅,有很大感觸!我嚼完口內(nèi)的鹿肉,問道:“你爺爺,他在哪里?”
    西琪道:“到山上來藥去了,你的傷口還需涂一些草藥,否則很難迅速復(fù)原!
    跟著她又輕聲道:“他說你相貌非凡,體格健碩,帶著的寶劍是‘帝國’第一流劍匠鑄
造的精品,必然大有來頭,所以才要我將你藏在這柴房里。”
    我心中一凜,西琪的爺爺眼力高明,竟能憑劍的外形,推斷出是帝國制品,當(dāng)我是非凡
人物,是吉是兇,誰能預(yù)料?
    這時我才感到身體的傷口均已包扎得妥妥當(dāng)當(dāng)。
    西琪鼓著氣道:“人家告訴了你自己的名字,你還未說你的!
    看著她入世未深的純真模樣,我沖口而出道:“我叫蘭特,是蘭陵的兒子!闭f出了身份,
才感到少許后悔,我是個不應(yīng)該透露身份的逃犯。
    屋外遠(yuǎn)處傳來馬嘶聲,西琪跳了起來道:“我要去喂馬了!闭f著已出門去了。
    與此同時,一束陽光從屋頂?shù)男√齑巴断聛,使柴房彌漫著安逸與和平,眼前當(dāng)急之務(wù),
先要養(yǎng)好身體,然后照著地圖的指示,找到那叫廢墟的奇怪地方。
    門開,西琪神色倉皇沖了進(jìn)來,撥開我身旁地上的柴草,露出一個鐵環(huán),我不解地看著
她。
    西琪手執(zhí)鋼環(huán),向上一拉,一個圓蓋揭了起來,因為蓋子與地板同一顏色和質(zhì)料,不細(xì)
看那能分辨過來。
    西琪將我的長劍拋了進(jìn)去,叫道:“快躲進(jìn)去。”
    我雖不知原因,卻絕對信任她,要對付我,大可趁我昏迷的時候,而且她的清純,使我
對她大生好感,故毫不遲疑縮進(jìn)洞里。
    里面是只可容納個許人的小空間,跟著,西琪將一堆干草放在圓蓋上,嬌軀一晃,也躲
進(jìn)洞里來,玉手輕輕將蓋子移好,剎那間變成黑暗的世界。
    窄小的空間里,她緊緊地擠在我的懷里,豐滿和充滿彈力的臀部,毫無保留地坐在我大
腿上,我的嘴臉貼著她的秀發(fā),處女的芬芳隨著呼吸涌進(jìn)我心靈的至深處。
    隱約間我又可見物,原來小洞頂開了密麻麻一排排細(xì)小的透氣孔,所以并不覺得太氣悶。
    我把嘴唇湊到她的耳邊,待要說話,剛巧她也想說話,頭向后仰,我的嘴唇自自然然碰
上她嫩滑的耳珠,接著印在她的俏臉上。
    她“嗯”地一聲,原本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若棉絮,融入我的懷里,我不由自主地興起最
原始的男勝反應(yīng),她似有所覺地全身滾熱起來。
    我待要說話,一陣急劇的馬蹄聲,由遠(yuǎn)而近,轉(zhuǎn)瞬間已馳至。
    我猛地噤聲,并從欲海里驚醒過來,難道帝國追捕我的戰(zhàn)士已來到這里?
    柴房外傳來一陣叱喝的聲音,聽來人約是十五、六人間,若以我平常的狀態(tài),這實力還
不放在我眼里,不過現(xiàn)在全身創(chuàng)傷,虎落平陽,恐怕他們一半人已可以把我擊倒。
    “砰!”柴房門給踢了開來。
    一把粗豪的聲音喝道:“有沒有人?”
    另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道:“這間柴房一眼看清,那還用問,若果人家蓄意躲起來,你
向人家便會答你嗎?”
    身前緊貼著我的西琪渾身輕顫,顯然對這陰陽怪氣的人有點恐懼,這樣一來我反而心中
大定,因為若是她認(rèn)識的人,自然是這附近的人,而不是帝國派來追殺我的戰(zhàn)士。
    另一個尖亢的聲音響起道:“上校,住屋處沒有人,阿邦他們到了農(nóng)田那邊搜索,若果
那妞兒在,肯定逃不了。”
    粗豪聲音道:“不要這么托大,那妞兒得祈老頭真?zhèn),頗有兩下子!
    陰陽怪氣的聲音道:“管他三下子四下子,一個小妞有什么了不起,我上校連祈老頭也
不怕!
    粗豪聲音道:“你不怕祈老頭就不會等到老頭上了山才來找人家的漂亮孫女,其實我真
不明白,那西琪樣貌雖佳,但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,怎及得上城中那群騷娘兒。”
    尖亢的聲音淫笑道:“上?谝幌驓g喜做開荒牛,你管得著嗎?”跟著是嘿嘿淫笑。
    而在地穴中的我卻是另一番滋味。
    我的臉貼著西琪嫩滑的臉蛋,嗅著她吐氣如蘭的氣息,緊擁著她火辣的胴體,而當(dāng)外面
那些人說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時,西琪的心急促地跳著,身體也不由輕微蜷動,使我分外感
到刺激。
    上校道:“快走!祈老頭回來了,我才不信那小妞能飛出我的指縫!
    跟著是一陣混亂的聲音,上校等人迅速地去遠(yuǎn)。西琪挨著我,全身軟柔無力。
    我的心也在卜卜地跳,當(dāng)我正感茫亂時,忽地想起一事,叫道:“你爺爺回來了!
    西琪一震下清醒過來,伸手推開蓋子,爬了出去。
    我感到一陣空虛,執(zhí)起長劍,跟著爬上地面。
    房中空無一人,想是西琪女兒家嬌羞臉嫩,適才無意間和我如斯親熱,現(xiàn)在光天化日,
她那能不避開去,我活動一下筋骨,感到體力恢復(fù)了大半。
    “啪!”門打開來,一個相貌堂堂,身形高大,兩眼霍霍有神的老者,大踏步走進(jìn)來,
眼光凌厲地在我身上掃射,西琪跟在他背后,低著頭,不敢看我,但我卻看到她連耳根也紅
了。
    老者臉容雖在六十歲上下,但卻不見一條皺紋。
    我弓身道:“多謝救命之恩!
    老老道:“不用謝我,若非西琪救你,我才不管這閑事,尤其你是帝國的人!
    我的目光自然地移到西琪處,她剛好抬起頭來,向我打個眼色,我清楚感覺到她要我容
讓一下,這真是對會說話的眼睛。
    我強(qiáng)忍心中的窩囊氣道:“我的體力已經(jīng)恢復(fù)大半,可以繼續(xù)趕路了,再不會麻煩閣下
了!
    西琪失望地叫道:“你……”
    老者伸手阻止她繼續(xù)說下去,沉聲道:“你走路還可以,但十天內(nèi)休想與人動手!蔽业
氣往上涌,淡淡道:“這是我的事,不用閣下費心了。”老者仰天一哂道:“好!有骨氣,不
愧是蘭陵的兒子。”我愕然望向他,這人究竟是誰,憑什么認(rèn)出我是蘭陵的兒子,難道西琪
告訴他,但可能勝并不大。
    我仔細(xì)打量他,只覺氣度沉凝,自具劍手的風(fēng)范,沉聲道:“閣下高姓大名?”
    他森厲的眼神在我身上打了一個轉(zhuǎn),道:“祈北!”
    我猛然后退一步,頭皮發(fā)麻,發(fā)夢也想不到在這里遇到這傳說中的人物,帝國的另一名
著名叛徒。
    祈北冷哼一下,捋起衣袖,只見一道疤痕由臂上劃下,直至手腕,他冷冷道:“這一劍
就是拜爾父蘭陵所賜!
    西琪驚呼一聲,臉色煞白,對爺爺和我父的恩怨大感傍徨。當(dāng)然這亦表示她對我大有好
感。我又想起她灼熱的女體,她爺孫施與我的恩惠,一股熱血涌上來,我將左手伸出,叫道:
“父債子償,我父怎樣對你,你也怎樣對我吧!
    祈北仰天一笑,電光一閃,已拔出手中長劍,在西琪的尖叫里,我感到一道涼意由臂膀
急延至手腕處,心中嘆道:“這手完了,以后還怎能拿劍。”
    劍回鞘內(nèi)。
    衣袖向兩邊滑下。
    我愕然低頭察看,衣袖裂開,肌膚卻絲毫無損,這一劍恰好劃破衣袖,用力妙至毫巔,
不愧是當(dāng)年與我父齊名的不世劍手。
    西琪驚魂甫定,眼中射出欣慰的神色。
    祈北道:“虎父無犬子!當(dāng)年蘭陵對大元首忠心耿耿,為何他的兒子卻成了帝國追殺的
對象?”
    我愕然道:“你如何知道?”
    祈北道:“我剛才上山采藥,見到大隊帝國的黑盔戰(zhàn)士漫山遍野仔細(xì)查察,而你又滿身
傷痕,加上時間上的配合,不是找你還找誰?”我全身一震,道:“他們終于找到來了,我
立即便走!逼肀崩湫Φ溃骸白!走出去送死嗎?以你目下的體能,能走得十里遠(yuǎn)近已是奇跡
了!
    西琪抱著祈北的手臂道:“爺爺!你救救他吧!
    西琪哀求的大眼睛望向我,怪責(zé)著我沒意義的逞強(qiáng),使我的心不由軟化,說不下去。祈
北眼中第一次閃出笑意,不過聲調(diào)依然冰冷,道:“昨夜西琪扶你回來后,我趕去將你所有
留在路上的痕跡毀悼,又布下了疑陣,將追兵引往‘魔女國’的邊界,就算追兵高明得發(fā)覺
你并沒有走往那個方向,回頭再來,最少也是十多天后的事了。
    我心中感激,得他這個逃走高手施展手腳,我的命算是暫時保住。但剛才話已說僵,倔
強(qiáng)的勝格使我不能一下子適應(yīng),尷尬地望向西琪,她深深地望我一眼,垂下頭來,隱含欣喜,
大抵是因為又可以和我相處一段時間了。
    我望向祈北。
    他恢復(fù)冷冰冰的臉孔,道:“躺下吧。西琪來幫忙,我要給他換藥!
    當(dāng)天晚上我睡得很壞,藥敷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,一睡著便發(fā)噩夢,夢見在刑室里滿
身傷痕的父親,他垂死前和我說的話,要我找到地圖中的廢墟,找到那莫名的力量,將殘暴
的大元首毀掉,讓人民從暴政中解放出來。到了接近天光時分,我才能熟睡過去。醒來時已
是日上三竿,西琪笑嘻嘻地拿著食物坐在我身旁等待著。
    我不好意思地爬起來,再次表演了我狼吞虎咽的吃法。
    我問道:“你爺爺呢?”
    西琪聳聳肩道:“他一早便出去了,我也不知他干什么?”
    我記起昨天上校那班人,問:“他不怕留下你一個在這里嗎?上校是什么人,為何不怕
你爺爺?”
    西琪側(cè)著頭,左右手不自覺地?fù)崦沽讼聛黹L長一綹秀發(fā),呶著嘴說道:“他們是‘虎
跳族’的惡棍,當(dāng)初爺爺從帝國逃到這里來,他們還想欺負(fù)爺爺,給爺爺單槍匹馬,闖進(jìn)他
們的廟堂里,誓言若果再度受到騷擾,便毀去神廟內(nèi)所有神像,他們的族長才立誓不再騷擾
爺爺!备峦迈r紅可愛的舌頭,道:“那時我只有歲半,據(jù)爺爺說,當(dāng)年若非將我綁在
背上,影響了行動,你父親也傷不了他!
    我愕然無語,心中涌起一股羞恥,父親怎能向一個背負(fù)著小孩兒的人出手。不過,現(xiàn)在
已證明叛出帝國的祈北是對,而父親是錯,父親不時的長嗟短嘆,是否因辜負(fù)了祈北這好友
而有所內(nèi)疚?
    西琪嬌哼一聲道:“近一年來,帝國為了對付魔女國,大力擴(kuò)展,勢力開始伸延向這深
山窮谷之地,虎跳族便被收買為走狗,膽子也大起來,尤其是年輕一輩,更視當(dāng)年神廟被闖
一事為奇恥大辱,所以不時挑釁,他們那是爺爺對手,所以矛頭又指向我,爺爺已打算遷往
他方……”
    我插口道:“這世界還有樂土嗎?”
    西琪道:“爺爺曾看過‘智慧典’,里面說我們的世界是在一個大圓球上,有很多廣闊的
陸地,被大海包圍著,我們所處的大陸只是其中一塊。”
    我怔呆了一陣,道:“圓球,那怎站得穩(wěn)?”
    西琪道:“我和爺爺也想不通,不過智慧典記載的事從來也沒有錯。”
    我沉吟不語,就是因為智慧典的最后一頁的地圖,父親和祈北兩人才反目,而最后父親
也落得家毀人亡的慘劇!
    西琪忽然興奮起來,道:“你身體怎樣了?有一個好地方,就在屋后的山邊,我?guī)闳?br />看看!
    我隨西琪走出柴房外,毗鄰是一間小石屋,看來是她的居處,群山環(huán)峙,樹木蒼翠,是
個隱蔽的小山谷。
    一道溪水在屋旁流過,幾匹馬悠閑地在溪水旁的青蔥草地上吃著草。柴房旁有個大石磨,
旁邊放滿谷物,這附近應(yīng)該有禾田,只不過被谷內(nèi)的密林所阻,一時看不見。
    田園生活,對我這個住慣像日出城那樣的大城市的人,滿有新鮮感。
   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,默察自己的狀態(tài),估量再過十天八天,便能恢復(fù)如常,我自幼受到
父親最嚴(yán)格的武技訓(xùn)練,曾赤身裸體臥在冰雪上,在沙漠中不喝一滴水,這種種超平常人的
刻苦磨煉,使我有鋼鐵的意志,和驚人的忍受苦難的能力,否則也不能逃出帝國的天羅地網(wǎng),
這里離日出城最少有二百多里,雖說仍是大元首勢力籠罩的地方,不過已大為減弱,相對地
我被捕的機(jī)會也減低了。    但假如大元首派出他最可怕的大將“巫師”的話,我便非常危
險了。
    巫師和黑寡婦齊名,也是她的情夫,兩人各有絕技,不過我卻寧愿對著后者,黑寡婦雖
是貌美如花,而毒如蛇蝎,卻沒有精通邪術(shù)的巫師那樣難以對抗。
    “喂!你干嗎還不來。”
    我望著西琪,只見她滿臉?gòu)舌,怪?zé)我呆在那里。
    我歉然一笑,趕了上去。
    她在屋后樹林的婉蜒小路輕快地行著,可能她一向也沒有伴兒,現(xiàn)在忽然多了我這個只
比她大上數(shù)年的年輕朋友,分外興奮,而且她看來對我大有情意。想到這里,我不由自主留
心起她婀娜動人的體態(tài),她金黃得發(fā)亮的柔發(fā),一大半扎在頭頂,一小半散垂下來,在微風(fēng)
下拂舞,散發(fā)著今人心醉的瀟灑和無拘無束。
    溫柔的火在我心中燃燒著。
    穿過松樹林,眼前豁然開朗。
    一片寸草不生闊近一里的平地,在與周圍的樹木完全不協(xié)調(diào)的情形下出現(xiàn),好像有人故
意砍伐出這片大空地。不過盡管是人為的,也不能令土地寸革不生呀?
    我細(xì)察泥士,色泛黑黃,與一般的土壤顯然大有分別。當(dāng)我俯身伸手想抓一把泥土看時,
西斑嬌呼道:“噢!不要,這泥土是有毒的!
    我愕然道:“有毒?”
    西琪正容道:“是有毒的,假如不是有毒,怎會什么東西種下去也會死!
    我怔呆了一會,道:“這是什么道理?怎會有這祥一個怪地方?”
    西琪道:“在附近這樣的毒地多著呢,所以很多人不想住到龍首山來,說這里是魔鬼下
了毒咒的地方。爺爺說,他游歷各地時,不但見到這種毒地,還見到天雷打出來的大深洞,
很可怕的!
    我沉思半晌,道:“你帶我來就是看這怪地方?”
    西琪伸手出來道:“當(dāng)然不是,跟我來!
    我自然地伸手過去,她一把拉著我,繞過毒地,走上一道山坡。
    她的手纖巧柔軟,握著一手溫馨,加上鳥語花香,更令我心神陶醉。在日出城我一直刻
苦練劍,城內(nèi)美女無數(shù),我卻未有機(jī)緣一親芳澤,況且我是公主的末婚夫婿,其他女子更不
敢對我示愛。想起公主,我心中流過一絲苦澀。
    西琪一路沒有說話,不過我看到她連耳根也紅了,適才她一時忘形下拉著我的手,這刻
才發(fā)覺自己不堪這種男女接觸的刺激。我心中一蕩,握緊玉手,要她放不了。
    “你看!”西琪叫起來。
    我順著她的指示望往山下,呆了起來,脫口道:“那是什么?”
    西琪聳聳肩道:“天才曉得,連爺爺也不明白。”
    在山腳處有一個圓形大坑,直徑達(dá)半里有多,就像一塊大石擲下轟出來的坑洞,不過,
這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。
    在坑底有兩條彎彎斜斜的黝黑長方條,相隔八尺許,平行地橫過陷坑的底部處。當(dāng)我們
來到坑旁時,看得更清楚了。
    首尾兩端都沒進(jìn)泥土里,給人一種無始無終的感覺。
    我打了一個寒噤道:“是生了銹的鋼鐵!
    在帝國的光榮歷史上,自十九年前由我父蘭陵和西琪的爺爺祈北從魔女國魔女秘殿盜走
了智慧典后,鑄鐵術(shù)、數(shù)學(xué)、天文學(xué)等才發(fā)展起來,像眼下這長達(dá)半里的大鐵條,盡管不計
它們穿入地底的長度,已是我們做夢也不敢想像的驚人巨構(gòu)。這是誰造的?
    這兩條長鐵應(yīng)該經(jīng)歷了久遠(yuǎn)的年代。
    西琪問:“你在想什么?”
    我吸了一口氣,整理震撼后的情緒,道:“父親曾看過智慧典,他說序文中提及智慧典
的知識源自一個久遠(yuǎn)和消失了的文明,只不知這兩條古怪銹鐵,是否屬于那文明的遺跡?”           
西琪點頭道:“或者便是這樣。” 
    我還要說話,突有所覺,轉(zhuǎn)過頭去。
    山坡上馬嘶聲起,七八騎呼嘯著揚鞭沖下斜坡,迎著我們沖來。
    西琪俏臉一寒道:“又是這班壞蛋。”
    口哨聲,幺叫聲發(fā)自騎者口中,避無可避下,我們兩人給團(tuán)團(tuán)圍住。其中一名壯漢,以
絕不配合他粗壯外型的陰陽怪氣笑道:“我的小西琪,哥哥來了也不叫一聲嗎?”
    另一名高瘦的青年陰惻惻道:“上校!我看你夢中的小情人,已別投他人懷抱了!
    其中一名健碩的大漢接口道:“看他們臉紅耳熱,恐怕他們剛剛就地解決,大快活了一
場呢!
    西琪粉臉通紅,怒喝道:“你們胡說什么?”
    他們合共有七人,年紀(jì)在十至三十間,身上配著弓箭斧頭飛索等一類武器,身上的衣服
都是各類獸皮縫合而成,是帝國邊緣的典型獵戶裝束。眾人只有上校身上佩了一把長劍。
    劍是非常珍貴的東西,要鑄造一把長劍非是易事,上校身上有劍,已顯出是這群年輕獵
民的頭頭。
    高瘦青年陰聲笑遣:“小騷貨,你敢說這小子連手也未摸過你一下嗎?”
    西琪待要反唇相稽,忽地語塞;可能想起適才和我手牽著手,甚至在地穴中的親密情況,
俏臉一紅,避過高瘦青年目光,轉(zhuǎn)向我道:“走!不要理這班混蛋!
    這一下不啻默認(rèn)了被我摸過她。
    眾青年噓聲大起。
    上校臉寒如冰,眼露兇光,盯著我的眼像要噴出火來。
    我望向西琪,剛好她的目光也向我掃來,四目交投,她眼光垂向地下,少女含羞的豐姿,
縱管在這種群兇環(huán)伺下,仍使我心神一醉。我不知這是否就是戀愛?公主的美麗是震撼勝的,
但卻是高不可攀的,她同意我做她將來的丈夫,可能只是種政治的手段,以此為她父親大元
首收買座下的首席大將蘭陵,我的父親已經(jīng)下獄身死,我叛變外逃,這一切已是明日黃花,
公主心中應(yīng)已沒有我。西琪美麗而平易可親,就像田里的小野花。
    “喂!”一聲暴喝將我驚醒。
    我剛想看是誰喝罵,一點寒星,劈臉而至。
    想也不想,伸手一抓,剛好將鞭尖撈著。
    當(dāng)我正想運力將偷襲者扯下馬時,一陣劇痛從我運力的右臂下的腰肋傳來,令我身子一
顫,馬鞭立時脫手。
    背后風(fēng)聲急響。劇痛仍末消去,我勉力避往左側(cè),右背肩已重重地著了一鞭,使我踉蹌
仆前,幾乎跌倒時,一只手拉著我。
    我站直身子,感激地向扶著我的西琪無奈地苦笑一下, 若非受傷,這群獵民怎放在我眼
內(nèi)。
    “鏘!”西琪劍已出鞘。
    上校陰陰笑道:“我的小妹兒,你這小白臉中看不中用哩!他背上雖然有劍,我看他連
拿劍的氣力也沒有!
    高瘦青年笑道:“當(dāng)然,怎及得我們上校外面那把劍和內(nèi)面那把劍同樣使得!
    這高瘦青年語帶雙關(guān),極其挖苦刻薄。
    眾人放縱地笑起來,這年代講究的是武力,誰的劍利、誰的功夫好、誰的勢力大,便可
以橫行了。
    帝國的基礎(chǔ)正是建立在武力上。
    大元首是公認(rèn)的最可怕劍手,甚至可能在我父之上,只不過他兩人從未比試過,而大元
首身上穿著那長年不脫的甲胄,更使他連刀槍也不怕。
    西琪鐵青著俏臉,沉聲道:“你們再不讓開,休怪我劍下無情。”
    上校兩眼一瞪,冷冷道:“好!有了男人便不放我在眼內(nèi),讓我生剝了他,再將你捧到
床上,包保你欲仙欲死,誰也不想!
    我有事在身,本想息事寧人,這時也忍無可忍,大聲喝道:“閉嘴!”
    七個人十四道目光一起集中在我身上。
    上校喝道:“你這病貓找死,讓我成全你!
    鏗!上校手一揚,劍已在手。
    西琪嬌叱一聲,先發(fā)制人,手中長劍化作數(shù)十道電芒,向上校腰腿處刺去。
    我暗贊一聲,又暗嘆一聲。
    贊的是無論在角度上和速度上,西琪這得自乃祖真?zhèn)鞯囊粍鶎贌o懈可擊的。嘆的卻是
這一劍缺乏實戰(zhàn)培養(yǎng)出來的殺氣,不能懾人心神,以氣勢取勝。
    不過已教上校難于應(yīng)付的了。
    上校罵喝一聲,橫劍劈下,不過無論在力道上和時間上,都非常不當(dāng)。
    鏘!
    兩劍相交。馬受驚急跳而起。
    西琪回劍再刺上校。
    我又嘆一聲,假設(shè)換了是我,一定先傷馬后傷人,但西棋的慈悲心卻使她錯失了機(jī)會。
    一連串的交擊聲,兩人劍來劍往。
    背后風(fēng)聲再響。
    我狂叫一聲,勉力抽出背后長劍,只覺全身傷口齊痛,無力運劍,無奈滾倒地下,避過
后面劈來的一斧。
    敵方七個人全動了,一時殺氣騰騰。
    “住手!”
    眾人愕然止住。一騎迅速馳至。
    祈北來了。
    西琪歡呼道:“爺爺!”
    祈北面無表情沖來,當(dāng)來至上校前十來步時,劍已出鞘。上校怒喝一聲,首先迎上。寒
光一閃。
    “當(dāng)!”上校的劍飛上半天,祈北越過愕然的上校,沖進(jìn)了包圍網(wǎng)里,斧頭、鐵刺一齊
往他身上招呼。
    祈北冷哼一聲,劍如暴雨般灑起點點白光,剎那間,響起了幾乎同時而發(fā)的交擊聲。
    斧頭、尖刺紛紛墜地,驚叫和怒罵聲中,上校方面的人紛紛退后。血從他們持武器的手
滴往地面,夾雜馬嘶急跳,場面混亂之極。
我清楚地看到祈北出劍的每一個動作,一刺一劈一挑都是那樣無懈可擊地完美,我自問
遠(yuǎn)未到那境界,不過若要我和他生死決斗,我卻不一定會輸,因為那并不單純是劍術(shù)的較量,
還有韌力與意志的爭鋒。
無論如何,祈北是個超卓的劍手。
    祈北冷冷望向上校等人,沉喝道:“滾!若給我再見你們到‘魔印谷’來,你們休想再
出去!
    上校狠狠地望著祈北,他額上給劍鋒劃了一個十字血痕,血流下臉頰,使他看來像只可
憐的厲鬼。喘著氣,嘴唇顫動,他乘機(jī)一抽馬頭,轉(zhuǎn)身馳上斜坡去。
    其他人立時策馬跟去,轉(zhuǎn)眼消失在山頭盡處。
    祈北望向我道:“你的傷口都裂了開來,又要多費幾天工夫才能復(fù)原了!
    我望向自己,發(fā)覺幾處傷口的血水滲了出來,尤其是左大腿的傷口,那是拜大元首黑盔
戰(zhàn)士的頭領(lǐng)、殘忍好殺的哥戰(zhàn)所賜的,我將來一定要討回。
    以血還血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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